醫生獻血救人醫院反挨罰 應急救援合理不合法

2005年6月8日，云南省昆明市東川區人民醫院婦產科的一名手術醫生在為病人實施手術后，眼見病人大出血不止，本著救死扶傷的精神，那名醫生獻血救病人，沒想到此舉竟招致醫院受罰。云南省衛生廳法監處經過調查認定：東川區人民醫院私自采血的行為系違法行為，決定給予醫院6萬元的經濟處罰。面對危重病人、在血源緊缺的情況下，醫院自采血液救病人到底屬不屬違法行為？如果是違法行為，那么今后再碰到類似情況時，醫院該怎么辦？為此，本刊邀請了有關專家、院長對此進行了探討。

特邀嘉賓：
謝馨瑩  云南省衛生廳衛生法制與監督處處長 
謝志剛  云南省昆明市東川區衛生局局長     
高居忠  中華醫院管理學會副秘書長         
張利軍  河南省清豐縣人民醫院             
宋文質  北京大學公共衛生學院

謝馨瑩：                     
東川區人民醫院屬于非法采供血液

東川區隸屬昆明市,距昆明市160多公里, 單邊行程2.5～3小時。2004年在全國開展打擊非法采供血液專項整治行動期間，昆明市衛生局、云南昆明血液中心與東川區區政府、區衛生局、區人民醫院領導及有關人員于2004年9月6日，在東川區政府召開專門會議，確定從當日起，東川區的臨床用血全部由云南昆明血液中心提供，并要求東川區衛生局在區人民醫院建立輸血科，承擔血液儲存、供給全區各醫療衛生單位的臨床用血任務，云南昆明血液中心幫助購置低溫冰箱等設備，并給予業務指導。

2004年9月21日，東川區衛生局印發《關于做好全區臨床用血的有關通知》（東衛〔2004〕122號），要求東川區人民醫院設立輸血科，并籌資5萬元購置低溫冰箱等設備，同時委托東川區人民醫院保障全區醫療機構的臨床用血，并嚴格按要求做好冷藏、保存和分發工作。2004年9月10日起，東川區各醫療機構的臨床用血由東川區人民醫院負責供應。

2005年6月，云南省衛生廳根據群眾舉報，對昆明市東川區人民醫院非法自采自供血液進行調查，經調查核實，東川區人民醫院存在著非法采供血液的違法事實。

2004年12月17日至2005年6月16日期間，東川區人民醫院共為7名大出血病人進行臨時應急采血，共自采血液6200毫升。但依據衛生部《醫療機構臨床用血管理辦法》規定，東川區隸屬昆明市，轄區內有云南昆明血液中心，不屬于《醫療機構臨床用血管理辦法》第十九條中的“邊遠地區的醫療機構”或“所在地無血站（或血液中心）”范圍，并且東川區人民醫院為7名病人實行臨時應急采血,其中有2例未上報東川區衛生行政部門備案。

2005年3月16日，昆明供電局東川分局職工姬某，其家屬花某因上消化道出血住進云南西儀工業有限公司醫院（昆明海口200號醫院）治療。該院位于昆明市西山區，并不屬東川區管轄醫療機構，但東川區人民醫院輸血科工作人員擅自將600 ml A型懸浮紅細胞以720元價格售給云南西儀工業有限公司醫院（昆明海口200號醫院），當晚由姬某帶到云南西儀工業有限公司醫院。由此判定東川區人民醫院非法出售血液。

而本次案件爭議的焦點，即案中所涉及醫務人員獻血的定性問題，經云南省衛生廳衛生監督所調查，取得該院婦產科盧某醫生在2005年6月8日搶救產婦阮某時有償獻血200毫升的證據—東川區人民醫院支付給盧某140元獻血費的付款通知單，直至6月22日調查取證期間，盧某才把140元的獻血費退還醫院。 所以，盧某獻血被確定為有償賣血。

根據調查取證結果，云南省衛生廳認定東川區人民院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獻血法》第十八條第一、二款“（一）非法采集血液的；（二）血站、醫療機構出售無償獻血的血液的”和《醫療機構臨床用血管理辦法》第四條、第十九條第一款第一、二項的規定，認為東川區人民醫院在全國開展打擊非法采供血專項整治期間，仍從事非法自采自供血液活動，情節較為惡劣，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獻血法》第十八條規定和《衛生部關于對非法采供血液和單采血漿、非法行醫專項整治工作中有關法律適用問題的批復》（衛政法發[2004]224號）文件，決定給予東川區人民醫院以下行政處罰：（1）責令立即改正違法行為；（2）沒收違法所得7360元；(3)罰款60000元。

2005年8月9日，由云南省衛生廳衛生監督所將行政處罰事先告知書和行政處罰聽證告知書送達至東川區人民醫院，并告知東川區人民醫院依法享有陳述、申辯和舉行聽證的權利，可在三天內提出聽證申請，東川區人民醫院未提出聽證申請，并表示對處罰無異議。2005年8月15日省衛生廳向東川區人民醫院發出行政處罰決定書， 2005年8月22日東川區人民醫院將罰款交銀行。

針對東川區人民醫院非法采供血液的情況，2005年8月26日云南省廳再次組織省衛生廳衛生監督所、昆明市衛生局、昆明市衛生監督大隊對東川區人民醫院采供血液的整改情況進行督導檢查，同時在全省對東川區人民醫院進行通報，并對全省各級衛生行政部門提出如下要求：

（一）要以東川區人民醫院非法采供血案例為教訓，加大執法監督力度，嚴厲打擊非法采供血行為。對非法自采自供血液的、非法外售血液的，要及時移交監察機關追究有關責任人員的法律責任、對超頻采血的、血型替代輸血的、使用過期檢測試劑或藥品的、醫療廢物管理不善的，要依據相關法律法規嚴懲不待。

（二）要狠抓血液安全管理，消除隱患，要逐步建立健全長效管理機制。要加大對采供血機構、臨床用血的醫療機構（尤其是偏遠地區的基層醫療機構）的采、供血和臨床用血的各個環節的規范化管理，規范采供血機構布局，合理配置采供血機構的設備和衛生技術人員及管理人員、加強對醫療機構衛生人員科學、合理用血的培訓，提高成份血使用率，切實構筑安全用血防線。各醫療機構臨床用血必須嚴格按《醫療機構臨床用血管理辦法》規定操作，以確保臨床用血的安全。

（三）要加大無償獻血宣傳力度。要充分發揮媒體的作用，繼續開展對《中華人民共和國獻血法》等法律法規宣傳，提高采供血機構和醫療機構自覺守法意識，要以這次專項整治工作取得的成效和形成的良好形勢為契機，掀起無償獻血的高潮，力爭使云南省的無償獻血工作再上一個新的臺階。

謝志剛：                      
對臨床用血事件的思考和再認識

此次案例的出現，對于邊遠地區或離中心血站較遠的縣區，如何保障滿足臨床用血需求和安全具有一定的警醒作用，應該引起衛生行政部門和醫院領導的高度重視。

首先，臨床用血必須是合法的，就是必須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獻血法》及相關法規，否則都屬非法采供血。輸血是一項高風險治療技術，在目前醫學條件下，在輸血前對獻血者進行了檢驗，檢驗結果都是陰性，也不能夠避免發生血源性疾病如艾滋病傳播的可能。如果發生血源性疾病傳播和流行，就會危及整個人群，成為重大公共衛生問題。如果說醫院以治病救人為理由，不論是否符合條件都開展采供血工作，必然要發生艾滋病經血液傳播感染，那樣的結果是極為可怕的。醫院日常臨床用血問題，可以通過加強輸血科或儲血的建設和管理，按時上報臨床用血計劃，加強血液的應急儲備工作，與當地中心血站建立緊急救援制度等辦法保證血液供給，滿足臨床用血需要。緊急情況下，如果臨床用血不足，應及時向上級衛生行政部門申報。黨和國家對預防與控制艾滋病工作十分重視，從對全體人民健康負責的精神來說，醫院采供血問題必須由各級衛生行政部門嚴格監督管理，違者依法嚴肅處理，決不手軟。

其次要學習和掌握《獻血法》等衛生法律、法規，總結經驗教訓，在治病救人上能夠做到與法律、法規有機結合起來，做到合理、合情更合法。國家、衛生部出臺法律、法規，對法律、法規條文要有明確界定，如離中心血站距離多少公里算邊遠地區，或者說多少公里算邊遠地區，例如東川區與昆明市直線距離165公里，單邊路程2.5-3小時，如果遇到重大交通事故或嚴重自然災害，多名受災者因為急性大失血需要緊急用血，醫院血液儲備不足的話，即使是請求當地中心血站緊急支援，在血液送到的3個小時以內，病人隨時可能因失血過多發生死亡，這個責任誰也無法承擔。中心血站以外如何建立安全有效的供血點或建立一個能夠安全有效供血網，確保整個地區臨床用血，這個問題提請上級衛生行政部門及時研究，否則一旦發生突發事件，后果難以預料。

高居忠：                       
醫政部門需要提高監管水平

我認為這個案例應該一分為二地看，云南作為我國艾滋病高發區，國家衛生行政部門加強各醫院的采供血行為的管理，東川區人民醫院沒有采血許可證，卻進行了采血，這是一件違反有關法規的事件，進行處罰，這是無可厚非的。

但是醫生的天職是救死扶傷，這個案例中的病人實施手術后大出血不止，醫生在輸入了1600毫升懸浮紅細胞后，仍出血不止。在四處為病人尋找AB血型的無償獻血者無果、電話征得區衛生局領導同意的情況下，婦產科手術醫生盧新華本著救死扶傷的原則，為病人無償獻血200毫升，使病人轉危為安。這個事件中，醫生的奉獻精神是應該給予表揚的。平時醫生是沒有義務也不應該為病人直接獻血的。在遇到一些不可抗力， 把救死扶傷作為天職的醫生，才可以作出這樣的奉獻。 云南衛生廳應該把這個事件中的醫生和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