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榕：我另外還有個問題想問問我們愛爾眼科的陳總。實際上您所采用的模式我已經觀察了很多年了，一直特別看好。大概在三年前，陳總的一些骨干員工到我們千嘉去培訓的時候，我的感覺就是，這個團隊非常優秀，這個企業一定能做大做強。從那天起，我就開始琢磨愛爾眼科的運營模式。三年來，愛爾眼科確實走得非常穩健。昨天陳總做過演講之后，我很受感動。陳總講的很多想法和我的思路都是一致的。

我想問陳總一個問題：在這幾年公司不斷擴展規模的時候，您可能會面臨兩種選擇：一種是接受世行的低息貸款；還有一種就是采取佳美口腔的融資方式（佳美的投資商張浩總裁也來了）。就是說當時您也可以采取選擇風投分享股權的這樣一種融資方式，您為什么選擇了貸款這樣一種方式呢？您當時是怎么考慮的？在未來有沒有想法也來進行這種股權方面的融資？

陳邦：首先非常感謝田秘書長。當時世界銀行找到我們，我都不知道誰介紹的，找我們干什么。當時只是覺得世界銀行在行業里面是一個標桿，在世界上很不錯的。

為什么接受債權沒有實施股權融資，我想是有很多深層次的問題的。首先我考慮的是政策。這幾年中國的醫療政策一直在搖擺不定，而我引用這種模式決定了我們未來的發展。打一個很簡單的比方：股權融資進來了，它是境外資本，那就決定我只能做盈利性的醫院。那么未來政策萬一有一些變化，比如：補供方，補需方，補非盈利性的醫院，都會有一些補貼，那么醫保的這一部分優惠，我就享受不到。因為醫保只給非盈利性醫院，盈利性機構沒有。怎么辦？所以我們一直在摸索政策到底怎么走。當然今天我們知道醫保與醫院的盈利性、非盈利性性質是沒有關系的，但是我們當時選擇的時候的確是考慮到很多問題的。首先就是政策的問題。

第二就是我們的資金，可以說直到今天都不是太緊缺。作為一個在中國發展的醫療團隊，它的發展最主要的，至少對我們來說，資金還不是第一位的。技術、人才、管理，這些都是第一位的。所以我就對世界銀行的人說，你們國外的思想、技術能不能用目前我們還不知道。這樣吧你先借錢給我，我們可以用來完善管理。將來我們做大了，也會走這樣一條路。

我想，愛爾眼科能夠走到今天，我們融資方式的成功應該是打下了基礎的。我剛才在下面算了一下，我們從97年發展到今天，根據不同的發展階段，一共經歷了九種融資模式。

一開始97年創業的時候我們沒錢，我就親戚朋友到處去借錢，建立了公司的雛形。

公司成立了，第二個融資階段就是針對廠商采取分期付款。我和廠商商量，我先付你30％的款，另外70％賺了錢再給你。

第三種融資方式就是承兌匯票。中國這個情況比較特殊，國外可能不是這個樣子，我付20％或30％的錢，銀行開一張匯票給我，我用這個匯票付錢給廠商。眼科這個行業比較特殊，它相對來說投資成本比較高，設備屬于高、精、尖產品，都是國外進口的。那么我就開一張匯票給國外，國外給我設備。

第四種方式我們采取了融資租賃。融資租賃我們開始采用算是比較早的。深圳租賃公司和新世紀租賃公司都是我們的客戶。在這之前，我們拿不到錢，拿不到貸款。因為醫療行業的固定資產不是通用的固定資產，不能用來做抵押擔保。我們的模式是這樣的：我們不是建房或買房，房子是固定資產，放在這里，然后我們再經營醫院。實際上我們所有這些房子都是租賃的。這樣就決定了我們是一個輕資產的模式。輕資產模式注定我們是不太可能貸款的。

融資租賃使我發展壯大了以后，銀行現在找上門來了。我說我還是不能貸款。他說沒問題，你現在有信譽了，我可以給你的品牌做個擔保，用你的現金流做抵押。我說好，可以。這就開創了醫療行業的一個先例：自己給自己作擔保，沒有資產作擔保。

這樣的擔保貸款融資數量還是有限，所以我們還請信投投資公司給我們發行過債券。它可以看作一種債券，只是這個債券是股權性質的，一定時間我們要回購。

不管是銀行貸款還是發行信投債券，都是短期的融資。但醫療行業的特點是它是一個長期投資的過程。用短期的錢來做長期的投資，風險非常地大。這個時候我們考慮的一個是股權融資，一個是債權融資，就是長期貸款的債權融資。現在我們和世行也是在談這個事情。以前我們接觸了很多的風險投資，我從心里非常擔心風險投資。主要因為現在很多風投都是境外的，實際上醫療行業的境外獲取是有壁壘的。這個壁壘感覺起來好像是可以開發的。實際上在具體操作的過程中（我是實際操作過的）有很多問題存在。這個時候我們就借款了。借款實際上不是借的外資。正好當時世界銀行在中國發行一種熊貓債券，發行債券的錢他們再融資給我們，我們實際上還是借的內資。融借外資的手續也很麻煩的。我們目前做的融資中股權融資很少。世界銀行貸款就是我們的風險資本貸款。它最大的好處就是規范了我們自己，我們抗風險的能力增強了。我想不管是佳美（佳美口腔）還是慈銘（慈銘體檢），接受了外資以后在財務上的操作絕對沒有問題，經營風險等其他的先不說，財務操作沒有任何問題。世行當時貸這筆款給我們，他們有錢，非常有錢。真正審核項目的工作量非常大。他們專門成立一個小組，要審核的內容很多，比如你的消防保障體系符合不符合要求，自來水合不合要求。我們為這個自來水的問題已經談了很多次了。他們按美國的標準，我們中國還是按照我們自來水公司提供的自來水標準。他說需要經過一些處理，很多問題的。消防保障是由我們消防局來管的，世界銀行為什么要管我們消防局的事情呢？但是他們是從整體來看這個項目，來進行評估。再比如保險，他們要求我們所有的財產全部都進行保險，有的還要找國際機構來保。但是世行貸款也有一點好處：世界銀行不需要以固定資產來擔保，他看重的是你整個團隊怎么樣、發展模式怎么樣，看你的整個管理是不是到位了，未來的發展方向是不是符合政治層面。還有一個重點要觀察的就是企業的規范程度。基于這一切，我覺得不管是世界銀行還是我們的風險資本，都是我們這些民營醫院、非公醫院未來的發展方向。